有一次,在菜攤上買蔓菁咸菜,身邊有人指著問:“這叫什么?”我說:“蔓菁,又叫蕪菁,咸菜中的小人參。”聽者大為驚訝,搖搖頭:“沒見過。”
確是如此。不僅城里人,恐怕現(xiàn)在連一些鄉(xiāng)下人,也不識蔓菁了。
查百度“蔓菁”詞條,百度竟然把蔓菁當(dāng)作了辣芥菜,真是奇怪。
其實,蔓菁,古已有之。古代稱之為“葑”,或者“葑須”。《詩經(jīng)·鄘風(fēng)·桑中》:“爰采葑矣?沫之東矣。”《詩經(jīng)·邶風(fēng)·谷風(fēng)》:“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其中的“葑”,就是指蔓菁,重在吃其“下體”——根部。有的古書,則徑稱蔓菁為“須”、“須從”。“須”,是指須根。這,正是蔓菁的特點所在。蔓菁,一般生長不大,類似長蘿卜,純白色,莖葉多為略帶紫的深綠色。莖葉以下,“下體”全然進入泥土中,蔓菁周身生長著眾多的須根,像極了人參。須根發(fā)達,亦可成塊狀,與主塊同食。
蔓菁味甜,故而一些地方,也叫它“甜疙瘩”——濃濃的鄉(xiāng)土味。
過去,鄉(xiāng)下人種蘿卜,大多得派人看管,只因蘿卜可以生吃,又極易拔出。蔓菁就不用了,蔓菁有許多須根,牢牢地扎根于地下,縱是將地面的菜纓拔光了,也不會將蔓菁拔出。所以,鄉(xiāng)下人又叫蔓菁為“氣死孩子”,意謂小孩子看著,干眼饞,氣死了也拔不出來。
事情確是如此。昔年,生產(chǎn)隊每年都會種植一些蘿卜、蔓菁之類的蔬菜,目的是成熟后分給社員腌咸菜用。蘿卜和蔓菁,都可以生吃,蘿卜脆而辣,蔓菁澀而甜,味道各異。但在那些貧窮的日子里,都是孩子們解饞的愛物。盡管有人看管菜園,我們這些小孩子,還是經(jīng)常“光顧”的。那時,我們還不知道蔓菁的“刁鉆”之處。一日,趁守護菜園的人不在,就大膽地走進蔓菁地,想拔些蔓菁生食。像拔蘿卜一樣,先將周圍的菜纓擰起,然后用力上提。一提,不動。再提,還是不動,提的次數(shù)多了,竟然將菜纓幾乎擰光了,也沒有把蔓菁拔出。正當(dāng)我們束手無策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傳出“哈哈哈”的大笑聲。猛回首,原來守園人早已站在身邊了。他一定也看到了我們拔蔓菁的狼狽相,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秋后,出蔓菁的時候,是不能像拔蘿卜那樣地用手拔的,只能用鐵镢刨,狠狠地刨下,方能將蔓菁刨出。
冀中地方,有一種地方戲,叫“老調(diào)”,也叫“絲弦”,鄉(xiāng)土特色極濃。其中有一出折子戲,名曰《教學(xué)》。是寫一位教書的私塾老先生,失業(yè)無奈。在一個天寒地凍的日子里,四處叫賣。不停地吆喝:“教書,教書……”但終是無人聘。萬般無奈,饑腸轆轆下,只好跑到野地里偷挖人家的蔓菁。聊以果腹了。這出戲,對教書先生,極盡諷刺之能事。寫得促狹,甚至有點缺德了。我在想的是,那位教書先生,窮聊之下,還有力氣拔出土地中“氣死孩子”的蔓菁嗎?
在我的記憶中,蔓菁的吃法,似乎就是腌制咸菜。蔓菁腌制成咸菜,與蘿卜不同。蘿卜是“脆”,蔓菁是“艮”,不適合用刀切,只適于以手撕之。拿一條蔓菁咸菜,邊撕邊吃,邊吃邊撕,以之佐喝玉米粥,最是有味。
孫犁先生是河北人,河北其俗,與比鄰的山東,很是相近。他老人家,似乎也喜歡吃蔓菁。在《菜根》一文中,先生寫道:“蔓菁的根部,家鄉(xiāng)人也叫甜疙瘩。母親很喜歡吃甜疙瘩,我自幼吃的機會就多了。”
孫犁先生,最喜歡吃的是:甜疙瘩熬玉米粥,又甜又濡。據(jù)說,好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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