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峰會的晚宴菜單曝光后,驚爆眾人眼球。晚宴菜單14道菜,都以杭幫菜為主。
那些最具代表性的杭幫菜,忽然就叫我想起了汴京,是的,是開封,南宋遷走之前的北宋都城,我在《杭幫菜中的開封風(fēng)味》(刊發(fā)于7月23日《汴梁晚報》人文周刊)中已經(jīng)提過。當(dāng)年南下的汴京人所帶去的烹飪方法,采用了“南料北烹”的制作方式,既保留了江南魚米之鄉(xiāng)的特色和優(yōu)勢,又滿足了南渡臣民北望中原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把中國的古代菜肴發(fā)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西湖醋魚與糖醋熘魚
暫且不論西湖醋魚有幾個版本,唯一不變的是它與北宋的密切關(guān)系。西湖醋魚,又叫“叔嫂傳珍”,是一個勵志故事,更是一段優(yōu)美傳說。汪國真曾有這樣的詩句:“凡是遙遠的地方/對我們都有誘惑/不是誘惑于美麗/就是誘惑于傳說。”西湖醋魚帶給我們的是美味中的傳說,文化加美食就成了經(jīng)典。西湖醋魚的做法也隨著“叔嫂傳珍”這個故事傳開了,并日趨精美,成為杭州的傳統(tǒng)名菜。西湖醋魚在清末,以西湖樓外樓菜館所烹制者最負盛名,樓外樓西湖醋魚以鮮活之西湖鯤魚為主料,現(xiàn)捕現(xiàn)殺現(xiàn)烹,佐以糖、醋,調(diào)以山粉,融合鮮、甜、酸三味,魚肉既不生又不老,帶有蟹肉滋味,鋪在魚上的糖醋汁平滑光亮。
《西湖覽勝》一書說“西湖醋魚”原叫“醋熘魚”,早在南宋就已膾炙人口。“虧君有此調(diào)和手,識得當(dāng)年宋嫂無?”這是以烹調(diào)西湖醋魚聞名的杭州“樓外樓”菜館的壁上題詩。“宋嫂”即宋五嫂,是烹制醋熘魚的能手,《夢粱錄》《武林舊事》中都提到過她。
這宋五嫂原來住在汴京,北宋末年,在汴京城里開個小酒店,做醋熘魚和魚羹出了名。金兵占領(lǐng)開封之后,就遷到了杭州,宋五嫂隨之遷到杭州錢塘門外繼續(xù)開酒店。烹出的醋熘魚、魚羹不減當(dāng)年。一次,南宋皇帝高宗派人請宋五嫂做一道醋熘魚和一碗魚羹,高宗品嘗后覺得味道確實鮮美異常,遂派御膳房廚師向宋五嫂學(xué)藝。但宋五嫂的絕技不傳外人。此后,宋五嫂的名聲更大。此事在《夢粱錄》《都城紀(jì)勝》等文獻中都要記載。只是當(dāng)年的宋五嫂在汴京用的是黃河鯉魚,到了杭州就地取材,選用西湖鯤魚。
“糖醋軟熘鯉魚焙面”是豫菜名菜,由糖醋軟熘鯉魚和焙面兩部分組成。糖醋魚在北宋時期就已成名。焙面又稱龍須面,據(jù)《如夢錄》載,明清年間,開封人謂每年農(nóng)歷二月初二為“龍?zhí)ь^”之日,民間以龍須面(細面條)作為禮品相互饋贈,龍須面原為煮制。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光緒與慈禧等人至開封,適逢慈禧66歲生日,開封巡撫衙門為了祝壽,將龍須面與熘魚搭配,改為焙制,始稱焙面。1935年前后,面條改炸制,仍叫焙面。制作的時候?qū)Ⅴ庺~宰殺治凈,剪去劃翅和背鰭,用坡刀將魚的兩面剞成瓦楞紋。將雞蛋打散放入碗內(nèi),加鹽少許及干淀粉拌勻,在魚身上抹勻。面粉加水和勻,揉透,拉成細面,經(jīng)油鍋炸黃,盛起裝盤。炒鍋燒熱,下油,燒至六成熱,將魚入鍋炸,至金黃色時取出,放在炸好的面上。鍋內(nèi)留油少許,下蔥花、糖、醋、酒、鮮湯,燒沸后,下濕淀粉勾芡,淋上麻油少許,出鍋澆在魚和焙面上即成。成菜色澤柿紅,外酥里嫩,酸甜適口,焙面酥脆。西湖醋魚和開封的糖醋熘魚是一脈相承的。
杭州叫花童雞與汴京叫花雞
叫花童雞浙江杭州名菜,也稱“杭州煨雞”。傳說很久以前,有一個叫花子在饑寒交迫中昏倒野外,其同伴生起火堆使他蘇醒,又弄來一只雞烤給他吃,但沒有用具怎么燒制呢?同伴急中生智,用爛泥把雞包起來,放入火堆中燒烤,燒了好久,把泥敲開,不僅雞毛脫凈,而且異常好吃,從此傳開。后來,杭州的菜館吸收了這一經(jīng)驗并加以改進,采用蕭山地方良種雞(越雞)和紹酒等輔料,將整只嫩雞腹內(nèi)填滿豬腿肉、川冬菜與蔥姜、八角等調(diào)料和香料,再用荷葉、箬殼等分層包好雞身,然后用紹酒攪拌用泥裹好,放入文火中燒烤三四小時即成。香味撲鼻,肉酥爛離骨,食不嵌齒,風(fēng)味獨特。
另一個版本是說,1624年某一日,江南名妓柳如是從淞江專程拜訪名士錢謙益,錢設(shè)宴款待,席中有“泥烤雞”一菜,酥爛脫骨,香氣四溢,錢滿面春風(fēng)地問柳:“虞山風(fēng)味如何?”柳用象牙筷指著雞說:“終身寧食虞山雞,不吃一日淞江魚。”并當(dāng)場命名為“叫花雞”。
開封關(guān)于叫花雞的傳說年代更早一些:相傳北宋初年,一名落第秀才到汴京尋親,屢尋不著,盤纏已盡,流落街頭,饑寒交迫,無奈中偷雞一只到郊外用黃泥裹之,枯樹烤制,不意其味鮮美。后秀才經(jīng)人指點,終于找到親戚,投其門下做官,仕途暢通。每得意之時,總不忘當(dāng)年烤雞,逢年過節(jié)便宴請賓朋,親手烤制,以志不忘落魄之時。食者無不稱美,回去后競相仿效,一時名噪汴京。開封叫花雞成菜則皮色光亮金黃,異香撲鼻,雞肉酥爛,味透而嫩,原汁原味,味道極鮮美,深受人們青睞。后來此方傳遍開封民間,競相仿制。在飯店、酒樓,又經(jīng)歷代廚師的不斷改進,使這道菜更加完美,成為一道名菜,不但名噪汴京,還蜚聲海內(nèi)外,傳到各地,當(dāng)然也有杭州了。
一脈相承的小籠包子
其實杭州小籠包子拷貝的是古代開封的工藝,這話可是紀(jì)錄片《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中介紹的。早在五代后周,汴京城閭闔門外的張手美家做的包子是文獻記載的最早的包子,張手美家在伏日制售的有一種叫“綠荷包子”名冠汴京。到了北宋包子更是種類繁多,孟元老一句“諸色包子”就概括了包子品種之多。公元1015年,宋仁宗誕辰那天,真宗趙恒十分高興,群臣稱賀,真宗命御廚造“包子以賜臣下”。蔡京府內(nèi)包包子的廚娘竟然有嚴格的分工,流水線般各負責(zé)一段,有擇菜的,有和面的,有調(diào)餡兒的,有搟皮兒的,分工精細,蔡太師家的包子一定很好吃。
杭州和汴京,兩座城市南北相望,一如兩宋南北牽掛一樣,小籠包子不論古代或者當(dāng)代,都是這兩座城市的著名小吃。包子哪里都有,能夠吃出歷史、吃出鄉(xiāng)愁的還是汴京吧。最憶是杭州,杭州人最憶的是汴京。曾經(jīng),用幾百年一直去消解故國北望的鄉(xiāng)愁,把思念融入食物,把記憶埋進味蕾,一生又一世,一世又一生,所以,不但在開封尋找北宋,還要到杭州尋味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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