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30年代初,在風起云涌的大革命時期,白色恐怖籠罩中原大地。陳子杰作為一名有覺悟的新青年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擔任尉氏縣地下黨支部書記,組織農民開展反剝削、反壓迫斗爭,遭到國民黨當局逮捕,血灑汴京城,以27歲的青春年華譜寫了一曲浩然壯歌。
一
陳子杰,原名俊興、貞實,字蔚貞,1904年9月20日出生于尉氏縣玉陳村。他的祖父陳道申為清末進士,在當?shù)厥呛苡杏绊懥Φ娜宋。傳到他父親陳文彥這一輩兒,家道中落。陳子杰自幼聰慧過人、就學私塾,稍長考入尉氏縣立高等小學堂。1920年,陳子杰赴開封讀初中,后升入河南省立第一中學。他生長在舊中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分崩離析之際,新生的革命力量正在醞釀形成,尤其是經(jīng)過五四運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浪潮席卷全國。置身這種大環(huán)境,陳子杰受新思潮影響,閱讀了大量進步書刊,為以后走上革命道路奠定了思想基礎。
1925年夏,在陳子杰高中即將畢業(yè)之際,上海暴發(fā)震驚全國的“五卅”慘案。擔任校學生會主席的陳子杰組織進步學生罷課、上街游行、張貼反帝反封建標語,聲援上海工人的反帝斗爭。他組織學生痛打反動校長。因行為激進,陳子杰于同年6月被校方開除學籍。
1925年8月,黃埔軍校為了擴大革命力量,面向全國招收第四期學員,陳子杰懷著救國救民的志向,毅然報名考入黃埔軍校。親友們聞訊后,紛紛登門規(guī)勸他:“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你這一走幾千里路,家里能放心嗎?”他的老母親眼含熱淚呼喚他的乳名:“貞兒,你媳婦生孩子還未滿月,你咋忍心離開呢?”望著兩鬢斑白的母親,陳子杰內心思潮翻滾。他扶母親坐下,言語懇切地說:“娘,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只圍著家庭轉,國家興旺,匹夫有責。不把洋鬼子趕走,不打倒軍閥,中國就不會太平,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深夜,陳子杰送走親友,安頓好母親,發(fā)現(xiàn)自己住室的油燈依然亮著,妻子馬項妞正獨坐燈下給即將遠行的他做衣服。他和妻子結婚一年多來,聚少離多,難得陪伴在妻子身旁。陳子杰從襁褓里抱起小女兒親一口,沖淚眼盈盈的妻子囑咐道:“你要照顧好爹娘,俺走后會給家里寫信的。”就這樣,陳子杰告別二老和賢妻嬌女,只身遠赴廣州,踏入黃埔軍校大門,與后來成為國共高級將領的林彪、劉志丹、張靈甫、胡璉等同窗一起,聆聽過周恩來、葉劍英、聶榮臻等人授課。
陳子杰進入黃埔軍校不到3個月,趕上廣東軍閥陳炯明叛變,參加了第二次東征。在討伐陳炯明叛軍的戰(zhàn)斗中,他多次冒著敵人的炮火沖鋒陷陣,受到上級的嘉獎,并在戰(zhàn)火中鍛煉成長為一名共產黨員。
1926年7月,蔣介石就任北伐軍總司令,誓師北伐。陳子杰被編入西路北伐軍第2團第1營4連4排,隨部隊開進西部戰(zhàn)場。北伐軍勢如破竹,攻進湖南,陳子杰在戰(zhàn)斗中機智勇敢,由排長很快升任連長、營長。在湖南與北洋軍閥的一次惡戰(zhàn)中,擔任團副的陳子杰身先士卒,率部沖鋒,不幸身負重傷,被抬下戰(zhàn)場,安排在當?shù)匾晃豢煽康睦相l(xiāng)家中養(yǎng)傷。幾個月后,陳子杰傷愈準備歸隊時,聞悉蔣介石已發(fā)動反革命政變,其爪牙到處抓捕共產黨人,處境險惡。在白色恐怖籠罩下的江南,陳子杰人地兩生,與黨組織失去了聯(lián)系。他沒有被反動派的瘋狂氣焰嚇倒,毅然踏上尋找革命隊伍的征程。他聽說共產黨領導的南昌起義和秋收起義兩支武裝會合上了井岡山,創(chuàng)建了革命根據(jù)地,歷盡艱險奔赴江西蘇區(qū),終于回到黨的懷抱。
在江西蘇區(qū),陳子杰親眼目睹了中華蘇維埃政權打土豪、分田地和勞苦大眾翻身鬧革命的新變化。他激動得夜不能寐,獨坐燈下給家鄉(xiāng)的父母寫信述說道:“我參加革命3年多來,幾乎天天打仗,打洋人、打軍閥、斗地主,發(fā)動群眾,擴大革命力量,窮人的勁頭可大了……槍林彈雨不怕,被敵人抓住坐牢不怕、殺頭不怕,總是一心想著:人民要翻身解放,中國要實現(xiàn)共產主義。”他在信的末尾還特別勸告自己的父親說:“不要把東西看得太重了,要把自己種不完的地給窮人種,讓鄉(xiāng)親們都能過得去。”此時的陳子杰,身穿灰布軍裝,頭戴八角帽,已成為堅強的革命者。
二
1928年冬季,為了將毛澤東同志點燃的“星星之火”燃遍全國,江西蘇區(qū)派出大批有工作經(jīng)驗的共產黨員和干部奔赴各地,在各條戰(zhàn)線上組織民眾開展對敵斗爭。受黨組織派遣,陳子杰回到離別3年的家鄉(xiāng),與中共豫中特委委員石文卓一起秘密發(fā)展黨員,組建農民協(xié)會。
陳子杰與石文卓、胡殿生(后因叛變革命被處死),在尉氏縣建立了共產黨第一個組織。為了便于開展工作,陳子杰應聘到尉氏縣師范小學當了校長,同時擔任國民黨尉氏縣黨部指導委員。從此,人們經(jīng)?吹竭@位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的陳校長奔波于城鄉(xiāng)之間。年輕的陳子杰熱情奔放,愛憎分明,特別體恤貧苦百姓,時常把自己的薪水拿出來接濟窮人,深得民心。他充分利用國民黨尉氏縣黨部指導委員的合法身份,深入到工農大眾之中,暗中聯(lián)絡進步人士,先后建立起了農民協(xié)會、商業(yè)工會和理發(fā)協(xié)會。在學校里,他沒有老師的威嚴和架子,平時跟學生一起參加集體活動,善于利用各種場合進行鼓動宣傳。他以封建軍閥政府的腐敗無能導致帝國主義列強對中國大好河山的瓜分為例,激發(fā)青少年反帝反封建的愛國熱情。以學校為依托,他秘密組建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尉氏縣特別支部,吸收進步青年周廷云(后擔任尉氏縣地下黨支部書記)、吳文治等10余人為共青團員。
在陳子杰、石文卓等共產黨人的秘密領導下,尉氏縣的黨組織迅速發(fā)展壯大起來。為了分散敵人的注意力,經(jīng)縣委分工,由陳子杰擔任玉陳村地下黨組織負責人,利用回鄉(xiāng)探親和休假的機會,秘密開展農運工作。
玉陳村地處尉氏縣西部沙區(qū),崗巒起伏,當時被視為“九崗十八洼,處處出響馬”的地方。土匪、蟊賊遍地,官匪沆瀣一氣,綁票打劫,鬧得民不聊生。陳家在村里是大戶人家,平時來往客人較多。陳子杰返鄉(xiāng)后,串門的親戚、熟人更多了。那些商人、學者乃至農民打扮的客人中,有共產黨員,也有思想進步的民主人士,還有農會會員和共青團員,他們?yōu)榱艘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陳子杰充分利用這一優(yōu)勢,通過秘密宣傳發(fā)動,僅幾個月,玉陳村的農會會員就發(fā)展到100多人,就連附近的陳村、鴨趙等村也秘密建立起了農會。一天深夜,陳子杰在野外的青紗帳里召集玉陳、陳村、鴨趙三個村的共產黨員、共青團員和農會會員開會。他在會上情緒激昂地說:“同志們,大家祖祖輩輩都是種地人,一年到頭累死累活地干,到頭來還是吃不飽、穿不暖。而地主老財不勞而獲,肥吃飽喝,住的是青磚瓦房,這是為什么?”講到此處,他緊蹙兩條濃眉,用堅毅的目光巡視著月光下那一張張嚴肅的面孔,繼而又慷慨陳詞:“他們的東西是咋來的?是咱們大家的血汗換來的!這是社會制度造成的,因為他們背后有反動政府做靠山。我們只有組織起來跟他們作斗爭,推翻反動政府,打倒地主老財,砸碎黑暗的舊世界,建立起一個美好的新社會,咱窮爺兒們才能永遠過上好日子。”陳子杰的一番演說使大家群情激動,紛紛圍住他說:“干,咱們武裝起來大干一場!”面對不平等的社會現(xiàn)實,這些苦大仇深的農民,更加堅定了跟著共產黨鬧革命、求翻身的決心和信念。
三
1930年5月,蔣介石、閻錫山、馮玉祥為了各自的利益,在中原地區(qū)發(fā)動了一場混戰(zhàn)。一時間,豫東大地征塵四起,局勢動蕩不安。在革命處于低潮的嚴峻形勢下,中共地下黨組織受李立三“左”傾錯誤的影響,為了策動軍閥萬選才部起義,借萬選才的部隊西撤途經(jīng)尉氏之機,讓尉氏縣委組織農民暴動予以配合。遵照上級黨的指示,陳子杰與石文卓秘密商議,決定成立尉氏縣暴動委員會,由石文卓擔任暴動總指揮,要青峰(張箴,新中國成立后曾任航天工業(yè)部副部長)任城中指揮,另外分設東西南北四路指揮部,定于農歷七月十五舉行暴動。由于此次暴動缺乏周密部署,要青峰在縣城聯(lián)系印刷標語傳單時,被印刷館老板告密而遭逮捕,暴動夭折的同時,也過早暴露了尉氏縣地下黨組織的力量。面對這一突發(fā)事件,黨組織指示已暴露身份的陳子杰和地下黨員門生明迅速轉移。陳子杰經(jīng)過化裝,以探親為名,與門生明連夜過了黃河,先到武陟縣中學教書的六叔陳書范(共產黨員)家里,繼而輾轉到北平大學避難。
就在陳子杰被迫轉移外地的時候,中共豫中特委錯誤估計形勢,嚴令石文卓再次組織農民暴動,把張市一帶的農民武裝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七軍,由石文卓擔任黨代表。石文卓含淚領命,倉促舉行暴動,因孤立無援,暴動隊伍攻下張市之后,第二天便遭到反動軍警的血腥鎮(zhèn)壓而失敗。縣委書記石文卓和紅十七軍軍長朱光明不幸被捕,被敵人殺害于開封城門外。
陳子杰在北平聞悉這一噩耗后,悲痛欲絕,再加上經(jīng)濟拮據(jù),大冷天身上只穿一件夾衣御寒,患了重病。在門生明的接濟下,他住進了醫(yī)院。陳子杰病愈出院后,秘密回到開封與黨組織取得聯(lián)系。經(jīng)黨組織通過內線活動,在一位擔任要職的黃埔校友幫助下,他謀到了新鄭縣保安大隊長職務,準備把這支地方武裝掌握住,為革命積蓄力量。
陳子杰離家赴任前夕,暗中召集家鄉(xiāng)附近的地下黨員和農會會員開會說:“同志們,這下可好啦,咱們的槍支、人馬就多了。等我安置好,你們都過去挑一些好槍,咱們扛著。”他挨個握著同志們的手,英武的面孔流露出對未來革命充滿希望和信心的神色。
聞悉陳子杰要赴任,前來送行的陳家族人和親友絡繹不絕,其中也混進了國民黨特務陳堯賓。陳堯賓是陳子杰的堂兄,從河南大學畢業(yè)后,參加了國民黨的軍統(tǒng)特務組織。正是這個陳堯賓,在人群中目睹陳子杰乘車赴新鄭就職,當下便陰森森地說:“哼,共產黨的人,怎么還干我們的事?”陳堯賓轉臉就跑到尉氏縣城告了密。
正當陳子杰滿懷凌云壯志為革命開展工作之際,突然遭到國民黨反動派的逮捕,把他關進了監(jiān)獄。身陷囹圄的陳子杰為避免地下黨組織再遭破壞,決心越獄出去。他不露聲色地瞅好越獄路線,趁夜晚上廁所的機會,縱身翻上高墻,潛入夜色之中。因夜晚城門緊閉,新鄭四周的城墻皆用石頭壘砌,出城非常困難。情急之中,陳子杰躲藏在一位老太太家的頂棚上,準備天亮后伺機出城。他的越獄行動很快被敵人察覺,整座縣城戒嚴,到處是崗哨和巡邏隊伍。軍警挨門逐戶搜查,剛逃出虎口的陳子杰不幸被捕了。兇惡的軍警對陳子杰施以重刑,給他戴上刑具,將他押解到開封綏靖公署監(jiān)獄。
剛開始,國民黨當局認為抓住了共產黨的負責人,就可以借陳子杰之口,將豫中地下黨組織一網(wǎng)打盡。獄警對他威逼利誘,耍盡手段,而陳子杰卻守口如瓶。獄警惱羞成怒,對陳子杰嚴刑拷打,把他打得遍體鱗傷,仍一無所獲。這時候,中共地下黨組織曾派人暗中活動,設法營救陳子杰,怎奈獄警看守嚴密、無隙可乘。陳子杰的父親狠心賣掉20畝好地,四處奔走營救兒子。玉陳村的父老鄉(xiāng)親也聯(lián)名上書,力保陳子杰出獄。喪失人性的陳堯賓卻威脅鄉(xiāng)親們說:“不要保了,這事兒好比撈桶,桶太大撈不出來,弄不好還會把你們墜進去。”陳堯賓不顧一脈親情,欲置陳子杰死地,以達到自己升官發(fā)財之目的。
陳子杰在獄中受盡各種酷刑,獄警卻沒有從他身上得到任何東西。他在獄中給家里寫了一封長信:“他們(指獄警)說我是共產黨員,我很坦然,因為我是給窮人做事的。我給他們講道理,他們不聽,動不動就是打罵、逼迫和引誘。只要我說出共產黨員的名單,要官給做,要錢足花,但這一套在我面前起不了作用。我堅信天下是人民的,不是‘瘋狗’的。我的一切早已交給黨了,共產黨員是真金,不怕千錘百煉,越煉質越純……”
陳子杰的岳父馬成章到開封探監(jiān)時,目睹女婿衣衫稀爛,被折磨得皮開肉綻,手腳被沉重的鐵鐐銬磨破了皮肉、鮮血淋淋。馬成章目不忍視,五尺之軀的男子漢在門外止不住放聲大哭。陳子杰隔著鐵窗勸岳父說:“你不要難過,我已經(jīng)不可能活著出去了,你要把震庭帶大成人,交給黨、交給革命。”當時,陳子杰的兒子震庭還不滿一周歲。
四
1931年9月27日上午,古城開封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警笛聲,一隊隊軍警憲兵荷槍實彈,分列于街道兩旁,戒備森嚴。年僅27歲的共產黨人陳子杰,被全副武裝的軍警前呼后擁押著游街示眾。被捕幾個月來,陳子杰被敵人的酷刑折磨得體無完膚、骨瘦如柴。而在慷慨就義的途中,一個共產黨人的堅強信念,促使他高昂起不屈的頭顱,環(huán)視著這座當年他接受革命思想熏陶的古城。他昂首挺胸,步履蹣跚地邁出西城門,徑直向刑場走去,懷著對舊世界的刻骨仇恨和對新中國的美好憧憬,走完了光輝而短暫的一生。
陳子杰犧牲后,遺體被就地掩埋在西門外,三天后被家人偷運回玉陳村安葬。新中國成立后,陳子杰被人民政府追認為革命烈士,遺骸被遷入尉氏縣烈士陵園,立碑紀念,成為愛國主義教育的基地。
1958年7月,尉氏縣公安局經(jīng)過多方偵查,在四川省一所中學里,將出賣堂弟陳子杰、堂叔陳書范、尉氏縣地下黨支部書記周廷云的陳堯賓緝捕歸案,由尉氏縣法院進行了公開審理,依法判處死刑,執(zhí)行槍決,告慰了烈士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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