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弓箭,不怕大刀,就怕劉白墮釀造的春醪(láo)。
言外之意,劉白墮釀造的酒太好喝了,用它對付人,勝過刀槍劍戟。
劉白墮何許人也?歷史上有名的釀酒大師,北魏河?xùn)|人。
“河?xùn)|”位于今山西省西南部,因在黃河以東,歷史上有此舊稱。
喝了“白墮春醪”,能醉一月不醒
《洛陽伽藍(lán)記》記載,出洛陽城西陽門外四里,御道南邊有個“周回八里”的洛陽大市。大市的西邊有兩個里坊,分別叫延酤(gū)里、治觴里,“里內(nèi)之人多醞酒為業(yè)”,最有名的釀酒師就是劉白墮。
劉白墮釀酒有講究,“季夏六月,時暑赫晞(xī),以罌貯酒,暴于日中,經(jīng)一旬,其酒味不動。飲之香美,醉而經(jīng)月不醒”。
五黃六月,天氣正熱,用長口甕裝酒,在太陽下暴曬十天,甕中的酒味也不會變,清香醇美,人們都愛喝,喝醉了一個月也醒不過來。
這讓人想起洛陽的另一種歷史名酒杜康,“杜康醉劉伶”,傳說劉伶喝完杜康酒后醉了三年。
一個月雖然比不上三年,但“白墮春醪”已經(jīng)讓人垂涎欲滴了。
從“鶴觴”到“騎驢”到“擒奸”
讓人垂涎欲滴的“白墮春醪”受到了洛陽人的喜愛,成了他們饋贈親友的首選禮品。從京師被派往各地做官的朝貴,離開洛陽時都要帶上幾壇。
因?yàn)槟鼙粠У角Ю镏赓浫,就好像仙鶴一飛千里,所以“白墮春醪”有了一個很仙氣的別名:“鶴觴”。
又因?yàn)槟菚r候人們出遠(yuǎn)門,主要靠騎驢,所以“白墮春醪”又得了一個很有煙火味的別名:“騎驢酒”。
“白墮春醪”還有一個別名:“擒奸酒”。
《洛陽伽藍(lán)記》記載,北魏永熙年間,南青州(治所在今山東省沂水縣)刺史毛鴻賓帶著幾壇“白墮春醪”赴任,路上碰到一伙盜賊。盜賊搶了毛鴻賓的行李,包括那幾壇酒,估計是納悶兒壇中何物,于是拔掉塞子,只聞香氣撲鼻,盜賊們垂涎欲滴,抱起壇子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別忘了“白墮春醪”有飲之“醉而經(jīng)月不醒”的功效,最后的場面,應(yīng)當(dāng)很像《水滸傳》里的“智取生辰綱”,盜賊們喝過“白墮春醪”,倒也!倒也!一個個醉倒在地,乖乖被擒。
這就是“擒奸酒”的由來,也是“不畏張弓拔刀,唯畏白墮春醪”的由來。
陸游喝的是哪一壺
“白墮春醪”還有一個名字,叫“桑落酒”。
《水經(jīng)注·河水》講到黃河水“又南過蒲坂縣西”時說,劉白墮“宿擅工釀,采挹(yì)河流,醞成芳酎,懸食同枯枝之年,排于桑落之辰,故酒得其名矣”。
劉白墮汲取河水,釀成芳洌的美酒。他在秋冬季節(jié)懸繩制曲,到桑葉凋落時加水開釀,所得佳釀因此被稱為“桑落酒”。
“桑落酒”是何模樣?它的顏色是白蒙蒙的,就像淘米水一樣,但酒香濃郁,如幽蘭,如麝香,飄飄拂拂,自有一種高雅情狀,完全不同于別的酒。因此,它被選作上等貢品,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無不喜愛。要喝酒了,大家互相招呼:“索郎(‘桑落酒’的別稱)正等著我們?nèi)ラ_懷一飲呢!”
歷史上,“桑落酒”很得文人雅士的喜愛,比如白居易,比如杜甫,比如陸游,都有與其相關(guān)的詩作傳世。錄一首陸游的:“忽忽流年根,悠悠獨(dú)夜情。向人燈欲語,遠(yuǎn)舍露如傾。夢再輕千里,悉偏劫五更。殷勤桑落酒,好為解除醒。”
有趣的是,陸游還有一首《官舍夙興》,其中提到的卻是“白墮春醪”:“朝陽淡淡掛窗欞,桐葉無風(fēng)忽自零。不復(fù)扶頭傾白墮,但知臨目養(yǎng)黃寧。新蔬帶露來幽圃,修綆飛泉灑廣庭。一出文書又圍繞,正應(yīng)高臥盡頹齡。”
一會兒“桑落”,一會兒“白墮”,不知道陸放翁知不知道,這兩個稱呼實(shí)際上指的是同一種酒?不知道他“引杯快似黃河瀉,落筆聲如白雨來”的時候,喝的是不是這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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