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它莊重地立于洛陽東十二里的北邙山下,前面是浩浩洛河。它的山門顯得并不高大,無論如何,誰也不會從這平凡的一座山門上解讀出這里就是天下第一古剎。歲月侵蝕的紅墻上,漢瓦蕭蕭,漢磚剝離。漢朝的工匠們懷著對佛教的新奇和茫然的崇敬將還不太成熟的信仰與青磚一起砌成山墻。但是,不可否認,被漢明帝請來的攝摩騰和竺法蘭,在這里為佛教在華夏的傳播做出過巨大貢獻。白馬幫他們馱回佛經(jīng)后就轟然倒下。從此以后,多少名山大川廟剎摩檐,多少菩提道場香火如織,多少善男信女長跪祈愿,多少苦海情仇超度解脫。洛陽,成為佛教在中國傳播的初始地,而白馬寺,就是佛教在遼闊中華大地發(fā)榮滋長的第一座菩提道場。白馬怎知,它的脊背馱來的,是華夏二千年悠悠信仰和無數(shù)人民眼巴巴的渴望,它怎堪重負?當它在偶然間完成了這一超歷史意義的任務長眠后,它理應得到如此長久的紀念和緬懷。
廟內(nèi)大殿里供奉的是彌樂佛。他笑呵呵地望著每一位虔誠拜倒在腳下的信徒,沒人知道那玄奧的笑容里究竟蘊含著什么,但人們從他的笑容里一定感覺到了佛教的親和力。
攝摩騰和竺法蘭也在這里得到了應有的紀念,他們理應得到香火和供奉。這兩位印度高僧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窮其畢生精力傳播佛法,為中印兩國人民的交流做出了創(chuàng)世紀的貢獻。在客死他鄉(xiāng)之后,厚重的中華黃壤接納了他們,他們的墳塋草色青青,他們的供像永受香火,炎黃的子孫們以無比虔誠的方式對他們的貢獻表示崇敬,他們的人格和他們翻譯的《四十二章經(jīng)》同樣不朽。
白馬寺的確很美,雖然牡丹拒絕了人們的期盼,但玉蘭樹巨大的花蕾和美麗花瓣還是為初春的白馬寺帶來了悠悠清香。在寺外草坪間徐徐東行,在齊云塔西面不經(jīng)意望見一座孤墳,走近了看,墓碑上分明寫著:唐丞相狄仁杰之墓。驚愕之余,想想這位“閣老孤忠為國謀”的梁國公,不畏權勢,忠勇直諫,力保李唐社稷,奠定盛唐根基,死后竟然選擇遠離繁華長安,悄然偏寄于白馬寺旁,著實讓人唏噓不已。
白馬寺,這座被天下各派佛教公尊為“祖庭”、“釋源”的寺廟,如今的香火顯然比不上四大名山的旺盛,然而,它就像一位喜歡清靜的老者,當俯看兒孫們茁壯成長時,也會發(fā)出會心的微笑:呵呵,子孫香火綿延不絕,夫復何求?
步出白馬寺,回頭望去,門前的兩匹石馬依然靜靜地立在那里,是準備出發(fā)?還是剛剛卸載?但是無論如何,沒人會否認,它們的狀態(tài)將與白馬寺一樣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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