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讀書文化(上)
http://www.b6man.com 添加時間:2015/7/27 9:04:59 來源:河南省旅游局信息中心 點擊次數(shù):
讀書既是一種精神活動,也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大宋王朝崇尚文治,科舉制度的推行、士大夫階層的崛起、朝廷對教育的重視以及圖書印刷業(yè)的發(fā)達,使得這一朝代書香彌漫。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士人學者,他們熱愛、鼓勵讀書,總結、指導讀書,在自覺不自覺中留下了豐富多彩的讀書文化。在推進全民閱讀、建設書香開封的今天,這種文化給我們不少有益的啟迪,是一筆值得好好批判繼承的遺產(chǎn)。
讀書之倡
打開歷史,就不難發(fā)現(xiàn)大宋一朝讀書風氣之盛的蛛絲馬跡。詩人晁沖之在《夜行》中云:“老去功名意轉疏,獨騎瘦馬取長途。孤村到曉猶燈火,知有人家夜讀書。”看到孤村中徹夜的燈火,他想到的人家不是在干別的,而是在讀書。哲宗元符年間,觀文殿大學士汪洙撰《神童詩》,開篇就說:“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至于耳熟能詳?shù)脑娋?ldquo;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是誰在號召讀書?大宋真宗皇帝。
宋代讀書風氣之興,首先倡于朝廷,并得益于帝王的垂范。因為崇尚文治是基本國策,既然如此,那么皇帝當然要尊重、用好讀書人,并且還要帶頭讀書,做出榜樣。宋太祖雖出身行伍,但卻知道讀書的好處。據(jù)《續(xù)資治通鑒長編》載,他“性嚴重寡言,獨喜觀書,雖在軍中,手不釋卷。聞人間有奇書,不吝千金購之”。顯德五年(958年),還未做皇帝的他隨周世宗平定淮南,攻下壽州班師開封時,“私所載凡數(shù)車”,世宗派人檢驗,發(fā)現(xiàn)沒有金銀財寶,“唯書數(shù)千卷”,便問他:“卿方為朕作將帥,辟封疆,當務堅甲利兵,何用書為?”他回答:“臣無奇謀上贊圣德,濫膺寄任,常恐不逮,所以聚書,欲廣聞見,增智慮也。”令世宗大為贊賞。黃袍加身后,他一方面多次提出“宰相須是讀書人”,另一方面還號召:“今之武臣,亦當使其讀經(jīng)書,欲其知為治之道也。”他批評那個據(jù)說是依靠“半部論語治天下”的開國宰相趙普:“卿苦不讀書。今學臣角立,雋軌高駕,卿得無愧乎?”
繼任者太宗,“幼穎悟,好讀書”,他曾說自己“他無所愛,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斯已矣”。他下詔面向全國廣泛征集圖書,藏于史館、昭文館、集賢院,并命李等人編纂、完成《太平御覽》《太平廣記》《文苑英華》三部類書,計2500多卷。他曾對近臣說:“教化之原,治亂之本,茍無書籍,何以取法?”“朕每退朝,不廢觀書,意欲酌前代成敗而行之,以盡損益也。”作為政治家,他讀書當然離不開對治國理政的考慮,對于這方面的讀書收獲,他曾說:“朕覽前書,備見歷代治亂。大抵君臣之際,先要情通,情通則道合,故事皆無隱,言必可用。”
太宗讀書刻苦用功,有一次,他“于禁中讀書,自巳至申始罷。有蒼鶴飛上殿鴟吻,逮掩卷乃去”。類書《太平御覽》成書之后,他“日閱《御覽》三卷。因事有缺,暇日追補之。嘗曰‘開卷有益,朕不以為勞也’”。一年中把這部大書看了個遍,也留下了成語“開卷有益”的佳話。
不僅如此,“欲求博雅之儒,以采群言之勝”的太宗,自太平興國八年(783年)起,“命文仲以著作佐郎充翰林侍讀,寓直御書院,與侍書王著更宿,而書學葛湍亦直禁中。每暇日,多召問文仲以經(jīng)書,著以筆法,湍以字學”。由此開啟宋代經(jīng)筵教育之端。經(jīng)真宗朝過渡,到仁宗時期,宋代經(jīng)筵制度正式確立,“天下重任,唯宰相與經(jīng)筵:天下治亂系宰相,君德成就責經(jīng)筵”。兩宋皇帝通過讀書學習來提高自身文化道德素質,有了制度化的專門平臺。
“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jīng)勤向窗前讀。”真宗皇帝御筆一揮,寫詩鼓勵天下男兒:讀書吧,讀書吧,因為書中有千鐘粟、黃金屋、顏如玉在等著你。不得不說,這詩寫得很俗氣,但回到崇尚文治的大宋,還不得不說,這詩寫得不假。因為那時,一個人的政治身份與社會地位可以通過讀書與科舉來獲得。當然,他不缺千鐘粟、黃金屋與顏如玉,但他同樣愛讀書,并且為了“著歷代事實,為將來典法,使開卷者動有資益”,他還詔令王欽若、楊億等人,歷時8年,完成了大書《冊府元龜》的編纂,計1000卷。
到了仁宗朝時,仁宗不僅熱愛讀書,還在范仲淹等人的推動下大興辦學之風,讓更多的人走進學校。慶歷四年(1044年),他下詔“諸路州、府、軍、監(jiān),除舊有學外,余并各令立學。如學者二百人以上,許更置縣(學)”。由此掀起了北宋第一次全國性大規(guī)模的興學熱潮。
不得不說,為實現(xiàn)大宋“文治”的目標和培養(yǎng)選拔人才的需要,宋初幾代帝王從我做起,他們的鼓勵、倡導和示范,營造了濃郁的讀書氛圍,推動了讀書之風的興起,宋初文臣武將及全社會士人階層,讀書蔚然成風。
讀書之勸
讀書畢竟不是人的自然本能,作為一種社會化行為,走進書香之境需要別人啟發(fā)、勸勉和引導。戰(zhàn)國時期的荀子就曾寫有《勸學》,勉勵人們好好讀書,“學不可以已”。在宋代,既然有了朝廷提倡,又有科舉的誘惑,加上士大夫們“修齊治平”的理想追求,因而勸勉自己和后人努力讀書就是很自然的了。更何況,作為一種精神活動,與追求物質享受相比,“外物之味,久則可厭;讀書之味,愈久愈深”,書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品得到的。
蘇軾,這位少年時代就“發(fā)憤識遍天下字,立志讀盡人間書”的人,曾在家書《與子弟書》中告誡侄子蘇千之,要“勤學自愛”,并提出“可讀史書,為益不少”的建議。在家書《與侄孫元老書》中也告誡族孫蘇元老,“須多讀史書,務令文字華實相符,期于實用乃佳”,并建議他“宜熟先后漢史及韓柳文”,即熟讀《漢書》《后漢書》及韓愈、柳宗元的文章。
“勤讀圣賢書,尊師如重親。”范仲淹在家訓中這樣教育家人。“藏書萬卷可教子,遺金滿常作災。”這是黃庭堅在贊美別人詩書傳家。學者家頤,著有《教子十章》,其中說:“人生至樂無如讀書,至要無如教子”“士人家切勤教子弟,勿令詩書味短。”大儒朱熹說:“為學之道,莫先于窮理;窮理之要,必先于讀書。”因此,“詩書不可不讀”“子孫不可不教”。他教育子弟,讀書要珍惜光陰:“務學修身要及時,競辰須念隙駒馳。清宵白日供游蕩,愁殺堂前老古錐。”
邵雍讀書,“堅苦刻厲,寒不爐,暑不扇,夜不就席者數(shù)年”,意志之堅十分感人。陸游讀書更是以身作則,并寫下大量教子讀書的詩歌。“近村遠村雞續(xù)鳴,大星已高天未明。床頭瓦檠燈煜,老夫凍坐書縱橫。暮年于書更多味,眼底明明見莘渭。但令病骨尚枝梧,半盞殘膏未為費。吾兒雖戇素業(yè)存,頗能伴翁飽菜根。萬鐘一品不足論,時來出手蘇元元。”他在這首《五更讀書賦詩以示子》中不僅描寫了自己的讀書生活與感受,也表達了對兒子的厚望。
讀書當然要有先后的選擇。按照“經(jīng)史子集”的分類,讀書首先是經(jīng)書和史書,這當然是由傳統(tǒng)的政治、文化環(huán)境所決定的,也是個人參加科舉考試、接受朝廷選拔人才的需要。因此宋代的家書家訓中,勸勉后人讀經(jīng)、讀史的就更多。
“慨然有求道之志”的程顥,提出讀書的目的在于“知道”:“學者當以《論語》《孟子》為本”“讀《論語》《孟子》而不知道,所謂雖多,亦奚以為?”蘇頌在《戒子藏書銘》中教育后代:“惟蘇氏世,官學以儒,何以遺后?其在此書。非學何立?非書何習?終以不倦,圣賢可及。”鄒浩告誡兒子,讀書要“尊六經(jīng)以為本,博群籍以為枝,可取者友,可奉者師”。讀書的主次選擇十分明確。洪咨夔在長詩《示諸兒》中教育孩子:“有書不勤讀,惰農失春種。如何望秋成,箕杵日簸弄。一經(jīng)勝金,萬帙供洛誦。所愿器業(yè)進,增益門戶重。”詩作既表明詩書教子的態(tài)度和期望,也表明了儒學的價值。
“嗜學蚤成”的葉夢得,既是詩人詞家,也是經(jīng)學大家。他在家訓中要求子孫“旦起須先讀書三五卷,正其用心,然后可及他事。暮夜見燭亦復然。若遇無事,終日不離幾案”。對于自己,他要求“《六經(jīng)》不可一日去手”。他為自己安排的夏日“課程”是:“五月以后,天氣漸暑,不能泛及他書,即日專誦《六經(jīng)》一卷,至中秋時畢,謂之夏課,守之甚堅。”
呂本中《童蒙訓》開篇就指明:“學問當以《孝經(jīng)》《論語》《中庸》《大學》《孟子》為本,熟味詳究,然后通求之《詩》《書》《易》《春秋》,必有得也。既自做得主張,則諸子百家長處皆為吾用矣。”讀書先儒學后百家,先后順序顛倒不得。
即便是自由閱讀,也不能忘經(jīng)史。兩宋之交的江端友告誡兒子:“食已無事,經(jīng)史文典漫讀一二篇,皆有益于人,勝別用心也。”
(作者:鄧高峰 責任編輯:郭雙) 【回到頂部】 【返回上頁】 【關閉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