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稱贊歐陽修“道德文章數(shù)百年才有”。這并非虛言。歐陽修的文章寫得美,使人百讀不厭。近千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從中汲取營養(yǎng),豐富自己,并在道德文化建設(shè)和發(fā)展上做出貢獻(xiàn)。歐陽修的人格和他的文章一樣美,都堪稱表率。不像某些“大家”或“大師”那樣,人格與其大作,南轅北轍。
宋真宗趙恒天圣八年,歐陽修考取進(jìn)士,步入仕途,任過許多要職,累官至樞密副使,參知政事。這是一條輝煌的路,坎坷的路。時而春風(fēng)楊柳,時而驚雷冰霜,但不管環(huán)境怎樣變,他都像棵青松昂然挺立。宋仁宗趙禎嘉祐二年的科考,歐陽修為主考官,既阻擊了文壇上的歪風(fēng),又選拔了一批優(yōu)秀人才。當(dāng)時流行一種所謂“太學(xué)體”,用奇澀險怪語言寫作,桎梏人們的思想,其代表人物名叫劉幾,號稱“國學(xué)第一人”,十分狂傲。此科凡這種文體者一律靠邊,那些文章平易自然的優(yōu)秀者都被錄取。榜出來后劉幾等聚眾大鬧,甚至寫祭文張貼羞辱歐陽修。朝中一些守舊派也議論紛紛。歐陽修頂住壓力,毫不退讓,為宋代的文化繁榮發(fā)展開辟了正確航道,更選出了一批棟梁之材。此科被錄取者后來成名成家出將入相者之多空前絕后,被稱為天下第一榜。蘇軾、蘇轍、曾鞏都是這一科所錄取。蘇軾本來可取第一的,因歐陽修誤把他的卷子當(dāng)成自己的弟子曾鞏的,便放在了第二。由此可見歐陽修的胸懷。此事成為輿論場上的一段佳話。這一科錄取的人中,有八名先后當(dāng)上宰相,還出了幾位有名的思想家如程顥、張載。他倆和程頤開創(chuàng)的理學(xué),影響了近千年來人們的思想。
爭權(quán)于朝,爭利于市,歷代都有些官員樂此不疲。歐陽修則不然,幾次越級提拔他都再三辭讓。范仲淹當(dāng)上陜西經(jīng)略安撫招討,請他出任掌書記,他說雖然一些豪杰之士已為你所用,仍有不少草莽山林之士尚未出門,應(yīng)考慮他們。侍讀學(xué)士這一職位有多少人羨慕而不可得。仁宗嘉祐二年歐陽修為翰林學(xué)士時讓他兼任侍讀學(xué)士他硬是不答應(yīng)。對那些以邪門歪道謀官的,他則深惡痛絕。仁宗慶歷四年,一些地方官員為了獻(xiàn)媚朝廷,爭相獻(xiàn)“瑞草”、“瑞木”。說什么此“瑞”出現(xiàn),昭顯太平盛世。歐陽修上奏仁宗說:方今元昊叛亂,邊境多事,百姓困弊,盜賊橫行,實在看不到太平之象,請速詔天下,不得爭相仿效,進(jìn)獻(xiàn)妖妄。如此對國家形勢的看法和尖銳的語言,弄不好會落個誣蔑大好形勢,詆毀他人的罪名。不以個人利害為取舍,敢言直諫,這就是歐陽修。
褒善貶惡,與民同樂。這些思想融化在歐陽修的作品中,也貫穿他一生的行動中。仁宗嘉祐三年,范仲淹因上“百官圖”,揭露宰相呂夷簡挾私用人的問題,建議仁宗選賢任能,擯棄小人,被呂夷簡一伙誣為越職言事,離間君臣,薦引朋黨,因而貶出京城。和范仲淹接近的集賢校理余靖、館閣?币ㄒ蚕嗬^被貶。朝中刮起治“朋黨”的歪風(fēng)。一些大臣明哲保身,明知范仲淹冤枉,懾于呂夷簡的權(quán)勢,不敢吱聲。右司諫高若納作為諫官不為范仲淹辯誣,反認(rèn)為范仲淹罪有應(yīng)得。歐陽修氣憤之極,揮筆寫出了著名的《給高司諫書》,熱情地贊傾范仲淹,痛斥高若納瀆職,最后大義凜然地說:“你高若納如仍認(rèn)為范仲淹當(dāng)逐,則我所言也是朋邪之人,你可拿著此書去告發(fā)我,使正予罪亦殊之。”此書一出,大快人心,爭相傳聞。高若納果然上奏仁宗,說了歐陽修許多壞話,給歐陽修扣上“恣情訕上,顯露朋黨之跡”的帽子,貶到偏僻的夷陵縣去當(dāng)縣令。當(dāng)年韓愈因上《論佛骨表》被唐憲宗貶到潮州后,哀嘆嗟怨,寫了謝上表檢討自己“狂妄贛愚,不識禮度”,而歐陽修則無怨無悔,還針對朝中那些達(dá)官權(quán)貴只顧自己享樂,不憂國家困境,寫出批判文章,說“在位者不肯憂,又禁使他人不得憂”,譏笑他人憂世為狂人,為病癡可悲可氣可嘆!
宋英宗趙曙說:“歐陽修性直,不避眾怨。”因為堅持正義,不懼權(quán)勢,歐陽修和宰相呂夷簡等結(jié)了怨,多次被貶出朝廷。但不論在朝在野,他都保持著一顆純真、善良的心!独m(xù)資治通鑒》中說,歐陽修多次被放逐,但志氣自若。治郡簡而有方,深受民眾喜愛。歐陽修先后當(dāng)過幾個州的知州,和橫眉冷對那些權(quán)貴不同,他親民、愛民,在每一處都留下美好的政聲。你看,膾炙人口的《醉翁亭記》中那個飲少輒醉,蒼顏白發(fā),與民眾同游同樂的太守是多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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