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內(nèi)處處可見人工作業(yè)的痕跡，不論是路面、側墻（主要是右側的墻體），還是洞頂，都有很明顯的鑿痕，有的部位沒有，但從裸露的表面看，應該是在開鑿過程中，整塊石頭開裂了，此外，因為石質(zhì)山體，蓄水能力比較強，我看到，側墻有水源源不斷地滲出，在路面上匯成了小水流，我們在行進過程中，偶爾也會被頂部的滲水打中腦袋，從這些表象可以很容易地聯(lián)想到當時開鑿的艱辛，不僅僅是肉體的極度勞累，還有生命的隨時喪失。我輕輕地觸摸那些鑿痕，內(nèi)心根本無法平靜。
突然間，我想到了紅旗渠，這兩項偉大的工程是多么地相似�。《籍a(chǎn)生于特殊年代，都耗時很長（紅旗渠1960年2月開工，1969年7月完工），都是和太行山的石頭作斗爭，都難度很大，都是沒有任何機械，都是手工作業(yè)，都產(chǎn)生了久遠的影響，都成了中國人，甚至是全人類的精神財富，這還不是最令我震撼的，最重要是它們都是由同一個省份的人民完成的，這就是河南人民。如果不是河南人，能不能完成？暫且不說完成，這個工程能不能啟動？能堅持多久？恐怕都很難說的。
“建成，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河南人民真?zhèn)ゴ螅?rdquo;同學看我出神發(fā)呆，就調(diào)侃我。
“啊？對，河南人民真犟！”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你啥意思��？”這位河南籍同學不太高興了。
“你別誤會，我用這個犟字，沒有絲毫貶損河南人的意思，其實恰恰是褒揚。這種犟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地執(zhí)著，就是自信人生三百年的豪情，這種百折不撓、永不言敗的犟，應該令我們，乃至全世界人都肅然起敬。”我的話，不僅吸引了同學，也吸引了周邊的游人。
或許是受到我講話的啟發(fā)，同學中當?shù)厝苏f：“對了，美國的凱迪拉克汽車的廣告就是在這里拍攝的，那老外說了，只有在這里拍，才能把這款汽車的精氣神拍出來。”語氣中很是自豪，正所謂，誰不說咱家鄉(xiāng)好！“你看，我們國家的掛壁公路把老外都征服了，不遠萬里到中國來拍廣告，真是有面子��！”“不論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對高尚情懷的敬重那是一樣的，這就是精神的力量！”游人中也有人附和。于是，圍繞這條公路的蘊含的精神因素，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開了。
河南人的犟是有傳承的，老一輩有犟的血性，新一代同樣有犟的基因。我在集團軍機關工作時，某次下部隊檢查，在一個連隊看花名冊，竟然發(fā)現(xiàn)一多半班長是河南人。我覺得這是在搞團團伙伙，就叫連長指導員來問話，結果兩位主官沒有一個人是河南人。我很奇怪，就問為什么任命那么多的河南籍班長？他們的回答既統(tǒng)一又簡潔，那就是這幫河南兵真犟，是項項爭、樣樣拼，軍政素質(zhì)很好，用他們利于推動連隊全面建設。
我又想起哈密老家（我的祖籍是河北定州，我在新疆哈密出生長大）的一對周口籍的夫妻倆。這對夫妻是90年代末期到哈密的，就在離我們家不遠的地方租了一間只有9平方米的臨街房子開了個便民菜店。20年過去了，他們從一無所有，到現(xiàn)在不僅買了商品房，還供女兒上了大學，這期間吃了多少苦，不敢想像�。∮幸淮涡菁�，我和男的聊天，他說：“出來了，就是累死也要混出個人樣來，不能讓人看扁了。”女的說：“我們河南窮，都是逼出來的，但是我們志不窮！”看，犟在每一個河南人身上都打下了深深的烙��！
是的，河南人的犟，跟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有很大關系。河南地處中原，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所以說，得中原者得天下。很多成語，比如，問鼎中原、逐鹿中原，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但這也給河南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電影《1942》就是歷史長河的一個縮影。為了生存，河南人需要這種犟勁，因為有了這種犟勁就有了承受一切艱難困難的勇氣，也因為這種犟勁支撐起了河南人的團結、質(zhì)樸和擔當，那種不了解歷史人云亦云，非議河南取笑河南的做法，是多么地幼稚和可笑啊。
愛因斯坦說過：一流人物對時代和歷史的意義，往往道德品質(zhì)更甚于才智成就。以申明信村支書為首的郭亮村村民當然算不上一流人物，如果他們不修建掛壁公路，他們的才智成就，無論把地種得如何好，無論錢掙得如何多（只是一種假設），也不會對時代和歷史產(chǎn)生任何意義，然而掛壁公路的修建，則扭轉(zhuǎn)了一切，可以當之無愧地說，他們的道德品質(zhì)對時代和歷史產(chǎn)生了巨大而深遠意義。
特殊年代需要犟，當下時代也需要犟，為了生存需要犟，為了發(fā)展也需要犟，實現(xiàn)中化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時時、處處都需要犟，犟就要事不避難、義不逃責，犟就要敢為人先、勇于創(chuàng)新，犟還要干干凈凈、坦坦蕩蕩，犟不僅是一種精神、一種品質(zhì)，更是一種勇氣、一種責任，犟不應該僅僅是河南人的符號，也應當成為全體中國人的符號。
寫于2017年4月21日
作者簡介：
高建成，祖籍河北定州，出生于新疆哈密，1994年9月由新疆哈密鐵路第一中學考入鄭州高炮學院，先后在解放軍參謀學院、第二炮兵指揮學院、空軍指揮學院、國防大學、石家莊陸軍指揮學院等院校培訓，歷任旅、集團軍、軍區(qū)、總部作戰(zhàn)(訓練)部門參謀和副處長，裝甲旅副旅長、防空旅副旅長兼參謀長等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