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打滾是一種類似湯圓的吃食,滋味卻決非超市冷凍柜里出售的湯圓所能比的。童年的記憶,驢打滾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吃上,它和鄉(xiāng)間最濃墨重彩的日子——春節(jié)連在一起。
一進臘月,村里的老人們就開始忙著疏米了。坐在暖暖的陽光里,裹著蓼藍頭巾的奶奶們揀去糯米里的稗子和石子。托著籮篩的兩只手作半圓形轉(zhuǎn)動,籮篩里聚起一撮飽滿晶瑩的米粒,捧出來放在一只新竹做成未使用過的淘蘿里,這樣糯米會帶清香的。挑選半天,才夠一淘蘿,夠得著做一次驢打滾了。
接下來就是淘米、疏干、舂臼。
面粉舂好,就忙著和面、炒餡了。油鍋冒青煙就表示鍋辣了,倒入切好的肉丁、牙筍,“刺啦”一聲,廚房就熱鬧開來了。紅根綠葉的菠菜,切得細細碎碎,倒入鍋里一攪拌,香氣四溢,鉆進鼻孔和心眼里。
母親端起一個大銅盆,“哐”地擱在灶臺上。金光燦燦的盆,一年只開一次臉。細細軟軟的面粉臥在盆里,安詳寧靜得白玉一般。母親揭開里面那口大鍋的蓋子,一手拿瓢舀水,一手把四周的面粉往開水沖開的凹塘里撥。水分夠了,母親就用兩只手在面盆里揉搓,熱面粉黏在手上,母親刺刺啦啦地噓氣,好像吹燙著的手指。
一會兒工夫,一團韌性十足的面揉成了。扯一疙瘩下來,一雙手的拇指和其余手指內(nèi)外分工,演奏一般捏成一只“小碗”,包進炒好的餡,合攏,搓成橢圓,放在鋪白布的篩籮里,排成行,列成隊。
煮驢打滾是男人們的專利。一來是為體貼辛苦一年的女人;二來是說男人火力旺。一鼓作氣燒開鍋,再悶一小會兒,一開鍋蓋,驢打滾就如白鯽過江,浩浩蕩蕩,那豪氣的場面正配我故鄉(xiāng)人性格。普通的小花碗,只能裝得下一只驢打滾。咬一口,面黏滋滋的,絲線拖得老長。斷了就在唇邊飄飄蕩蕩。小孩子把吃和玩結(jié)合得多完美!
我記得剛工作時,我住學校宿舍。大冬的頭一晚上,空氣里彌漫著誘人的爆竹香。故鄉(xiāng)有“大冬大似年”一說。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人們找到隨時吃驢打滾的各種理由,“大冬大似年”就是一例。在爆竹聲里我聞到了家的味道,一夜輾轉(zhuǎn)難眠。第二天被一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叫醒——老校長的夫人苗師娘端著一只藍花大碗,里面臥著四只驢打滾。“快吃了去上早讀。”一晃十多年了,那碗驢打滾還在我面前熱氣騰騰。
河南省旅游資訊有限公司 主辦
河南省多緯網(wǎng)絡技術股份有限公司 提供技術支持及獨家負責媒體運營
網(wǎng)絡視聽許可證1609403號 豫ICP證號:B2-20040057 豫ICP備09015463號-1